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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她的祝愿 ·


邹子彦不来, 青诀确实郁闷了很久。

但是很快又投入到忙碌的事务当中,霖岚呈上的册子看得她眼花缭乱,好不容易熬夜看完, 第二天又得顶着晕头转向的脑子,坐着马车跟霖岚去奴隶场实地考察。

马车晃悠着, 青诀都睡着了。

霖岚盯着她看了几眼, 没有出声打扰。

奴隶场很快就到了,青诀仍未醒来。

霖岚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的状况, 又放下帘子特意为她挡住光线。

青诀睡得迷糊,一抹冰凉落在她额头。

她伸手去抓,握住了一双如玉冰凉的手。

“宗主,该下车了。”

“到了吗?”青诀睁眼,发现自己抓的是他的手, 连忙松开,“我怎么睡糊涂了。”

霖岚收回手,淡淡一笑。

他起身掀开帘子,带着她下车。

奴隶场焕然一新,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原先那些肮脏的泥土都铺上了板砖, 破旧的房屋也得到了修缮, 就连那些奴隶也都变得很不一样了,个个精神抖擞, 干起活来很是卖力, 也不再见那些老弱病残。

霖岚带着她往前走,跟她介绍:“现在改奴隶制为工薪制, 多劳者多得,家里有老弱病残需要养活的人, 干起活来自然卖力,而那些无人赡养的老人,青雀宗也会出钱补贴这一部分损失。”

青诀点头,对自己今日所见还算满意,“南阳那边可有说什么?”

“南峪城主说,只要账面上没有问题,他都能接受。现在短期内的亏损都是青雀宗在承担,目前有些吃力,但是等过两年,就会慢慢转亏为盈,后面会轻松很多。”

青诀最欣赏霖岚的地方,就是他不会只贪图眼前的利益,还会往更深的地方去思考。

短期的亏损不重要,重要的是可持续性发展。青诀点头,“做得不错。”

她来到绣坊,立马就有三五个姑娘跑过来跪下,嘴里喊着“再生父母”,又是磕头,又是感恩,个个热泪盈眶,而后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绣娘们,还拿出她们珍藏的绣品要送给她。

青诀本来没打算收,后来霖岚说了一句:“收了她们会心安一些。”

她这才收下绣品,这一收就收了一大堆,什么腰带手帕,荷包香囊,挂了她一身。青诀无奈地看着自己,“我从来不挂香囊的,你拿回去给底下人分了吧。”

霖岚看得笑了,那双温和的眼睛带着笑意,落下浅浅的微光,“好,我拿回去给他们分了。”

青诀无奈,“你还笑?快帮我取下来。”

他眼神温和,垂眸取下她头发上的穗子,握在手心里,“其实宗主这样也挺好,染了烟火气息,让人更觉得亲切了。”

“我平时还不够亲切吗?我平时就是太温和,你看青黛都要蹬鼻子上脸了。”

“宗主那是宽容,”他笑了笑,似是有些怀念,“其实宗主待人一直都宽容。”

青诀觉得这样不好,她前世就是待人太宽容,才让那些人肆意欺辱。

今世变得自私自利一些,反而再无人敢欺负她,稍微给点甜头,他们都得感恩戴德地跪谢。

“我算是看明白了,”青诀走在前头,“强者的宽容才是宽容,弱者的宽容只叫软弱。”

霖岚微微张嘴,却是欲言又止。

等回到马车上,过了许久他才说:“那些过去的事,宗主还是不要再回想了,就当是全新开始。”

马车缓缓启动,青诀望着窗外的景色,忽然说:“霖岚,我时常想起以前的事情,如果那个时候你就和现在一样,全心全意地帮着我,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霖岚心中苦涩,无法回答。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是唯一恢复记忆之人,那他便可以免她一世烦忧,护她一生喜乐。

高大的青雀神像睥睨着众生,青诀走到一半,忽然回头问他:“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青雀神吗?”

“当然有。”

“那它要如何才肯莅临人间?”

霖岚想了许久,轻声答:“等世间再出现一位和当年先祖一样普渡众生之人,青雀神便会像当年一样,重返人间……”

青诀在神像面前立了很久,似是若有所思,她回到殿中看了很多关于青雀神的记载,看得入神,喝空了好几盏茶。

霖岚帮她添满茶杯,偷偷看她一眼,“宗主要下会儿棋吗?”

青诀来了兴趣,放下手中的书,“好啊,很久没和你下棋了。”

他起身拿来棋匣,坐在她对面,“宗主,我若是赢了能否给个彩头?”

“当然可以。”

他们二人的棋艺都为母上所教导,彼此不分伯仲。但是霖岚心思更细,青诀太过散漫,几局下来竟是她输得最惨。

她捏着棋子问:“你想要什么彩头?”

霖岚淡笑,“上次见宗主的兰花图画得尤为漂亮,我能否讨要?”

青诀都想不起来那幅图了,过了会儿恍然大悟道:“哦,那幅画没画完就被子彦添两笔给毁了,我顺手送给了他。”

原来是送给邹子彦了,还是两人合画。

霖岚有些失望,“那宗主能再为我画一副吗?属下实在是喜欢。”

再画一幅啊……

青诀细想,“那你再赢我一把。”

霖岚微微凝住神色,变得认真。

这局虽然青诀的胜面更大,但是他想要的,就一定会牢牢攥在手中。

他谨慎落下棋子,将她步步逼退。青诀也不甘示弱,紧咬着优势不放。

两人厮杀数十回合,最后霖岚以微弱的优势,赢下了这局棋局。

霖岚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温和而笑,“宗主。承让了。”

青诀又输了,整盘棋都被他牢牢捏在手心里,将她一步步引入圈套,逐个击破。她怀疑道:“你之前输给我是不是故意的?”

霖岚又笑了,他不好笑得太过放肆,微微抬手掩饰,“怎么会呢,宗主太不自信了。”

不是她不自信,而是这几把输下来人都给她输傻了。她放下棋子起身,兑现自己的承诺,“行,给你画一幅,想要什么样的?”

“想要那株浅绿色的兰花。”

青诀感叹,众人都喜欢郁郁葱葱的那株,他却和自己一样都喜欢那株细小不起眼的。

他还真是合自己的心思。

铺开宣纸,提笔作画。

霖岚在她身旁安静磨墨,偶尔抬头看她一眼,又垂下神色看她笔下的画作。

不得不说青诀画这些真的手到擒来。

她是个做事干净利落的人,下笔也是如此,随手勾勒,便是浑然天成。

他想到那副青雀神像图,自己画了数十张,却只敢拿最好的一幅给她看。而她连草纸都不曾画过,提笔便落,画完便成型。

他感叹道:“明明当年是一起学作画的。为何宗主却下笔流畅,我却连落笔都要思索很久。”

青诀垂下眼眸,告诉他:“作画的时候不要想太多,想得越多,只会越犹豫。”

她画完底图,又问:“要一起上色吗?”

能与她一起作画,当然是梦寐以求之事。

霖岚手下略微慌乱,拿起画笔,“好。”

底色铺好,只需要勾勒叶形和花朵。

他们都没有用对方的调色,各自勾勒。

结束后才发现两边浑然天成,色彩和谐,连笔锋都相差无异,就像同一个人所作。

青诀笑称:“不知道的还以为同一个人画的,霖岚,你这样画不是也挺好的吗?”

他愣了一瞬,方才画的时候只想着要跟上她的进度,没想太多,未曾想这样画完也挺好。

他心中郁结微解,释然一笑,“宗主说得对,下笔不能犹豫。”

“谨慎是好事,但该你放松的时候,还是需要放过自己。”她吹干画作,卷起交给他,“也无需去羡慕别人,你也有你自己最好的安排,霖岚,我希望你能真正实现自己的抱负。”

实现自己的抱负……吗?

他收下她送给自己的画作,一直抱在怀中,拿回房中小心翼翼地打开。

清幽的兰花像极了她,比不过牡丹大富大贵,也比不过桂花沁香浓郁,但却是他最喜欢的模样。

他怀念地伸手去触碰,展开整幅画卷,才看到角落上提的小字:便是东风难着力,自然香在有无中……

霖岚望着,竟是笑了。

他的眼眶略微湿润,抚摸着她落下的印章,是他送给她的那块小章。

这便是她对自己最好的祝愿吧?

她在告诉他,就算没有外力可借助,他依旧可以散发出自己的芳香。

霖岚将画挂在房中,时刻警醒自己。

自那以后他便不再患得患失,而是全力去实现自己的价值。

他投身于改造奴隶场,帮所有奴隶脱离奴籍,从中获得殊荣感,也找到了自己的价值,人人爱戴于他,都亲切地称他为:霖主事。

他是他们心目中敬仰的神,也是他们一生去追寻的目标。

他以奴隶之身,改变了修仙界的格局。

看着焕然一新的奴隶场,霖岚淡淡微笑。

他确实无需去羡慕他人,因为上天会有更好的安排……

再次回到青雀宗,望着高高在上的青雀神像,心境竟是变得豁然开朗,他不再拘泥于小情小爱,而是成长为心怀天下之人。

青诀站在门外迎接他,见他的第一面便说:“霖岚,你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霖岚淡淡而笑,他褪去了骨子里的自卑,变得更加从容镇静。

他走到她身边,向她呈上自己的成果。

“宗主,霖岚不负所托,已将奴隶场全面改造完毕。”

“好,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青诀接住他手中的册子,赞赏他:“做得不错。”

他发现心境变化后的自己,不会再为她的话而患得患失。

人首先要做自己。

然后才能拥有爱人的能力。

……

“说起柳榆就来气,之前让他带我去人间玩,他不肯。现在说准备好了,非要让我去,我不去他还生气。”青黛气呼呼的,吃着糕点,愤愤不平:“可我已经不想去了,他准备好了有什么用?”

青诀正撑着下颚看书,淡定回她:“柳榆为人谨慎,出远门多准备一下是好事,你这点时间都等不了?”

“可我就是想那几天去啊,他答应我的,就算是晚一天,那他也是失约了。”

青诀翻页,神情平静,“都怪我平时太惯着你,给你惯的一堆毛病。”

“宗主!”青黛气呼呼的,“你不觉得他这样很过分吗?要是换了少主,他答应你的事做不到,你不会生气吗?”

青诀眼都没抬一下,“生气做什么?当他死了不就行了。”

她话音刚落,身后就伸出一双手,将她捞进冰冷的怀中。

耳边传来邹子彦生气的声音,“我要是再晚两天,你是不是都得改嫁了?”

青诀的脚离了地。

手中的书也摔到了地上。

青黛“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宗主你还说我,我看你也是被惯的。”她说完赶紧抓了一把桌上的糕点,拔腿就跑。

青诀懒得理他,想从他怀里下来,却被他紧紧扣住。

她弯腰想捡起地上的书,他的手又不老实地伸进她衣服里,抚摸她的腰身。

他将她捞进怀里,轻轻磨蹭着她的耳朵,“青诀,你生气了吗?”

“怎么会。”既然走不掉,她也懒得挣扎,往后靠在他怀里,精神恹恹地摇晃着脚,“我就当你是死了,回不来了。”

邹子彦气得发笑,他亲了亲她的耳根,“别生气了,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青诀却提不起兴趣,她躺在他怀中,神色冷清,“什么好东西,值得你十天半个月都不现身?”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我原以为弄不了太久,结果还是耽误了时间。”

他说着想和她亲近,刚碰到她的嘴唇就被她推开了。她从他怀中起身,又坐回去看书,头都没回一下。

这别扭闹的。

邹子彦来到她身后,将她圈住,哄着她:“你跟我去看看好不好?看完你肯定就不生气了。”

她翻着手里的书,神色冷淡,“我不看,你喜欢你自己去看吧。”

邹子彦气得磨牙,他忙这么久就是为了讨她的喜欢,结果还惹她生了气,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他抱着她的腰肢,哄她:“去看看嘛,看了还是不开心,我给你欺负好不好?”

“谁要欺负你了?我又不喜欢欺负你。”

他握住她的手,哄着她:“我给你刻小章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欢印章吗,我给你刻一堆好不好?”

听他这样说,青诀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点,“刻我喜欢的。”

“好好好,全部刻你喜欢的。”

邹子彦连哄带骗,将她手里的书扔回去,带着她回到魔宫。

起初,青诀是这样想的。

无论他给自己准备了什么样的惊喜,都一定要绷住,不能露出喜悦。

后来,看到他将魔宫打造成另一个青雀宗,红妆遍地,烛火通明,房间的摆设一切如故。她忍不住惊呼,“你是怎么办到的?”

“上次你说处理完奴隶场的事,便想来魔宫久住。我担心你住得不习惯,所以一切都按你的喜好来做。”他从身后拥住她,问她:“喜欢吗?”

“喜欢。”说完又后悔了,她改口:“还行吧。”

“等以后有时间了,我还可以把其他地方也复刻过来,青雀神像也复刻过来。”

青诀笑得嘴都合不拢,“你疯了吗?”

然后围着宫殿转上好几圈,越看越喜欢,“子彦,我现在就想住进来。”

“好啊,你现在跟我成亲,马上就可以住进来。”他笑得很柔和,但是语气也毋庸置疑,“这是我为大婚准备的新房,成亲之前不能住进来。”

好家伙,现在就要开始逼婚了。

青诀赶紧从殿里退出来,说着:“还行,其实也没有很想住。”

她拍拍手就要走,邹子彦从身后将她捉住,“青诀,奴隶场的事也结束了,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成婚?”

她想了想,好像也没有可以堵他的话,便说:“等青黛和柳榆成亲之后吧。”

“为什么?”

“因为我想为青黛送嫁,如果我离开青雀宗来到魔宫,外面肯定会有很多闲言碎语,青黛出嫁也会被人看不起的。”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邹子彦答应了,“好。”

他顿了一会儿,又说:“谁敢说你闲话,我就割了他们的舌头。”

“割舌头多不好啊,察管会又得调查我,剃头发吧。”

没过多久魔宫复刻青雀宗之事就传得沸沸扬扬,都说邹子彦对青诀贼心不死,心存旖念,欺师灭祖。那些被他剃了头发的人,更是七宗大会上厉声声讨,要求青诀除去逆徒,还修仙界清明。

青诀淡定地看着众人,“谁去呢?”

“……”

有人说:“邹子彦是首宗大人的徒弟,当然是首宗大人去!”

青诀连忙摇头,“我打不过他,我不去。”

她都打不过,谁还打得过?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吭声。

嘴欠的开口了:“首宗大人,自古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邹子彦对首宗大人有情,只要首宗大人愿意以身殉道,自然可以还修仙界安宁。”

青诀震惊,这也太残忍了吧?

旁边安静许久的齐陵忽然说:“以身殉道,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可以。”

这下子,大家又不说话了。

底下哀声一片:“首宗大人,您总要想想办法啊?不能任由你徒弟肆意妄为,危害我修仙界啊!你看我这头发,刚长出一点,立马又被剃了,简直是欺人太盛!”

青诀“啧啧”了两声,“太过分了,我表示强烈谴责。”

“……”

强烈谴责,每次都是强烈谴责。

可是谴责了这么久,也不见她有用!

百宗唉声遍地,都喊着“修仙界要亡”。

当天夜里,又有好多个人失去了自己的头发。

不过这次大家像是琢磨出了一点东西,那些被剃头发的,基本都是和青诀作对的。

而青诀嘴上喊打喊杀,其实从未动过邹子彦分毫。

难道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

这个说法一出来,所有人都紧闭了嘴。

这两人合起火来,黑白通吃,谁打得过他们?

消息传回万经宗,阿修有些震惊,他沮丧道:“青宗主真的和她徒弟在一起了吗?”

“真的,听说魔宫红妆十里,就等着青宗主嫁过去。”

“这也太大逆不道了,他们可是师徒啊。”

“早就不是了,这话你可别到处乱说,小心夜里被剃头发……”

原来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阿修有些担心宗主,起身焦急寻找他的踪影,最后在万相山上,万相湖边找到了他。

齐陵仍旧一身白衣,猎猎于风中。

长发随身而舞,他身负长剑,入骨轻寒。

只看他的背影,便感觉到无边孤寂。

他的世界除了那一把剑,好像就什么也没有了……

“宗主。”阿修叫住他,怕他想不开,“你下来吧,上面风大。”

齐陵置若罔闻,仍旧盯着湖心的位置。

好像从万相之源中悟出了什么,随时都准备跳进去,羽化登仙。

阿修嘴笨,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只能拿自己来举例子:“青黛也要嫁给别人了,她和我说这件事的时候很开心,还邀请我参加她的婚宴,我答应了她。只要亲眼看到她过得幸福,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见他没有反应,阿修又接着说:“宗主你也有好多事要做的,要修炼心法,要送妹妹出嫁,还要给老夫人选一块好地方养老,还有宗内大大小小的事务等着处理……”

“宗主,你千万不能跳下去啊。”

齐陵总算有了回应,他微微侧身,落下极淡的颜色,“你不必担心,我还没到那一步。”

阿修松了口气,悬起的心还没放下,又听他说:“我只是突然在想,我若是跳入这万相之源,一切还有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这话把阿修给吓傻了,他顾不得太多,冲过去一把将他抱住,“宗主!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啊!从这里跳下去什么都没有,只有死路一条!”

齐陵神色暗下,“是啊,除了死路一跳,我什么都没有了。”

他失魂落魄,从万相湖边走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吃饭回来太晚了,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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