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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065章


沈非衣闻言便是一愣。

半晌后, 这才后知后觉的抬手撑在沈裴的肩头,慢吞吞的将男人推开。

她不知道沈裴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亦或者是他不明白沈裴知不知道他说的这话是什么性质。

如果不是亲兄妹, 那两人必然有一人是假的身份,可能是她,也可能是沈裴。

沈非衣不知道沈裴说的是真的是假的, 还是说是哄骗着她玩儿的, 可即便是骗着她玩儿的,这样的话也是不可乱说的。

她蹙起柳眉,“哥哥,你在说什么呢?”

这样的语气,像是在说:你在说什么胡话?

沈裴自然听除了沈非衣的意思, 闻言便笑道:“温温不信么?”

沈非衣并不同他嬉笑, 而是面色郑重, “哥哥即便是为了安慰我,这样的玩笑也是不应开的。”

小姑娘面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沈裴同她对视了片刻, 便忽而笑了,他带着哄的语气道:“好,哥哥知道错了。”

沈裴面对着沈非衣总是这样, 妥协的极快。小姑娘佯装生个气,或是稍认真一些,沈裴大多都是顺从着她。

沈非衣现在越发摸不准沈裴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可她也知道, 沈裴并不像是开玩笑的人。

但是怎么可能呢,她怎么可能会和沈裴不是亲兄妹。

她瞧着沈裴的模样,并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神色也没有什么反常,倒像真的是他随口胡诌来的。

可仅仅是这一点不确定和猜忌,也足够扰乱沈非衣的心绪。

她大抵是知道为何对她会有这般影响,关乎着她与沈裴,以及,她怕自己并不是真的公主。

沈非衣心不在焉的陪同沈裴用了早膳,沈裴自然察觉到了小姑娘的异常,倒也不点出,只是由着她。

沈裴用完膳后,沈非衣便走了,就连沈裴留她,她都没有丝毫的犹豫。

出了东宫沈非衣也不曾去舒玲殿寻秦玉凝,而是回到了岁玉宫。

浮玉见到沈非衣,只是觉得像是失了魂儿似得,看什么都要发愣,那眼睛明明是看着她的,偏偏就是叫半天,才能将她唤回来。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沈非衣收回神,发觉浮玉是在问自己,轻轻的“啊”了一声,然后摇头道:“无事,许是昨晚没睡好。”

说到这,她又好似解释一般,看着浮玉道:“我先去睡会儿。”

闻言,浮玉也没多想,连忙跟上沈非衣,刚走了一步,便被沈非衣制止了,“你不必跟我。”

浮玉只得哦了一声,守在了门外。

沈非衣说是谁,可躺在榻上并未有半分的睡意,那帷帐垂下来,挡住了外头的日光,这床榻里便略显昏暗。

沈非衣用帕子盖着脸,闭上了眼睛。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她躺了许久,意识再回过神来后,便发现已经睡了过去。

浮玉在外头敲着门,声音急促,生怕她醒不过来似得,“公主?公主?您快醒醒。”

沈非衣有些疑惑,便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扬声回了一句,“进来吧。”

话刚落还没几秒,脚步声便逐渐逼近,快的沈非衣都觉得浮玉原本就是在屋里似得。

床帏被掀开,浮玉慌乱的表情便映入眼帘,说话时连声音都变了,“完了完了——”

沈非衣拧起了眉,“何事这般慌张?”

听沈非衣这般开口,浮玉也觉的是自己失态了,她咽了口唾沫,说话时舌头都似有些捋不直,“公主,大理寺查出了杀害戚状元的凶手,还还抓了一个人证。”

说到这,她便消了声,沈非衣见势眉头拧的更甚,“然后呢?”

“人证就是元夕那天公主用碎金子买下小摊的那位姑娘,她是帮凶,现在凶手和她都一口咬定是公主想要杀死戚状元。”

“什么??”

闻言,沈非衣眼睛猛地瞪大,一脸的震惊,又似是以为听错了,震惊过后便是难以置信。

浮玉没有再重复,而是紧紧地捏着拳,“太后这会儿正传召大皇子和秦姑娘去咸寿宫”

说着,便没了下文。

“不曾召我?”沈非衣问。

浮玉摇了摇头,“不曾。”

“”沈非衣默了一瞬,便掀起了锦被下榻,浮玉见势连忙上前扶着她,忧心的问了一句,“公主也要去吗?”

沈非衣并不回答,只是由着浮玉搀扶着下了榻,朝着妆台的方向走去,“先替我梳妆罢。”

浮玉在沈非衣跟前服侍的久了,即便是沈非衣不曾正面回答,她也知道沈非衣是什么意思。

她应了一声,开始为沈非衣挽发。

这会儿已经下午了,外头的日光已经变得焦黄,最热的三伏天已经过去,虽说到了正午还会有些闷热,可只要时段过去,余下的便是一些微凉的细风。

沈非衣穿了一袭浅紫色的罗裙,她并未盛装,鬓上也寥寥几个簪花还有一直垂穗的珠钗,两粒饱满的东珠缀在耳垂上,端的是素雅清贵。

虽说日头并不大,可浮玉还是撑了一把淡紫色的纸伞,跟在沈非衣后头为她遮阳。

沈非衣素来都是极为讲究的,今日穿什么,明日穿什么,要与什么相配,她都搭好了颜色,连那纸伞都与自己的衣裙挨个配了个颜色。

去咸寿宫沈非衣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宫门大开着,外头守着几个侍卫。

先前来这咸寿宫外守的都是内侍,鲜少有侍卫在外头守着的情况,甚至没人守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

咸寿宫是仅次东宫的大小,沈非衣绕过长廊,一路由人引着去了书房。

还未走上跟前来,便听得女子的抽泣声,这声音略有些模糊,沈非衣并不能辨别出这是谁。

她提着裙侧,一步步上了台阶,便看到那屋中跪了一地的人,连带着秦玉凝和沈君晔都跪在其中。

其中还有一位女子,荆钗布裙,说是跪在地上,可那姿态又好似瘫着,脊背弯曲,双手撑着地面。

沈非衣刚迈上台阶后,那守在外头的刘公公便连忙福礼,毕恭毕敬的说了一句,“奴才见过九公主。”

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屋内的人听到。

除了那几乎要伏在地上的女子和两侧站着的宫婢,其余人皆回头望向沈非衣。

待沈非衣走进了看,才发现那人正是前些日子元夕时她遇到的小摊的摊主。

即便是浮玉提前同她说过,心里有一些准备,可沈非衣真正看到时,心里却是另一种想法。

她面上虽不显,可心里已经是掀起了大浪,顿生起一股无力感。

她本就该知道会这样的,有些事情并不会因她而改变。

她本以为有沈君晔跟着,他便无法在自己眼底下作妖,却不想自己想的太过简单,忽视了这些。

说不定那日元夕,小摊上那些妇孺皆是沈君晔安排的人,她做什么都会中计。

太后见沈非衣过来后,便蹙起了眉头,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沈非衣并不像沈君晔和秦玉凝那般跪在地上,而是挑了一个两侧的软椅,从容不迫的坐了下来。

待她坐下后,这才看向太后笑着开口,“我听说戚状元的案子查出来了,还与我有些关系,便来祖母这里看看怎么回事。”

沈非衣并未给自己辩解,说话之间也不见丝毫的慌乱,好似这些事与她根本就无关,她不过只是个看客而已。

太后一开始没召沈非衣,是因为她并不信戚云溪的死于沈非衣有关。

这戚云溪是太子一党,朝中无人不知,就是论沈非衣与太子的关系,沈非衣也不可能会加害与戚云溪,更何况,她这孙女也跟就没有这样的手段。

她将这案子亲自接到手上,只待将事情查清楚后,再告知沈非衣也不迟,却不想沈非衣竟是自己来了。

不过也好,说不定沈非衣来了,这事情也能更好地处理了。

她嗯了一声,用眼神示意跪在地上的女子,问道:“这人你可认得?”

沈非衣便随着她的视线望去,看了那姑娘一眼,便摇了摇头,淡淡道:“不认得。”

话落,那姑娘连忙转过头看向沈非衣,眸子瞪大,满眼的难以置信,仔细看来,还能从中看出一丝绝望,“公主,民女一家为您卖命至此,如今事情败落,您怎可这般狠心!”

“”沈非衣一时失语,默了片刻这才开口道:“我与你并不熟悉,何来你为我卖命一说?”

任那姑娘情绪如何饱满悲痛,沈非衣看向她时只是一脸的莫名和淡然。

太后看着两人交谈,将两人的反应收进眼底后,不待那女子开口,变出了声:“她说元夕那天,是你给她的酬金,有这件事吗?”

沈非衣摇头否认,“并不是给她的酬金,而是我买了她的小摊,为她付的银子。”

“那你怎的又说不认识她?”

“我自然不认识她啊,我不过是在她这里买了首饰,仅仅只是一面之缘,又不曾与她交友,何来认识一说?”

沈非衣这话是在理的,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也算不得认识。

闻言,太后沉思了片刻,便对着旁侧的茯苓挥了挥手,茯苓见势便上前一步,走到沈非衣跟前停下。

她手里端着一个木质托盘,上头放着一个荷包,以及一张纸条,荷包里装满了细碎的金子,纸条上写了一行字。

太后的话便又响了起来,“你可认得这两样东西?”

视线落在那荷包上,沈非衣便认出,那荷包是元夕那晚给那姑娘付钱的荷包,荷包鼓鼓囊囊的,似乎银子还在里头。

旁侧的放着的纸条,上头写了一行字:今日子时之前,我要听到戚云溪死了的消息,待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赏。

沈非衣不曾见过这东西,可上头的字迹却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与此同时,太后也解释道:“这女子说,荷包是你给她的,打开后里头便塞着这张字条。”

沈非衣她拿过纸条看了一眼,便放了回去,“荷包是我的,但那字条并不是我写的。”

“可这却是你的字迹。”

沈非衣并不承认,“不是我写的,许是有人临摹也说不定。”

字迹确实是可以临摹的,甚至可以临摹的一模一样,这点太后也知道。只是这荷包是沈非衣亲手给那女子的,这便有些棘手。

无论里头放了什么,即便真的不是沈非衣做的,可她也说不清了,况且,沈君晔和秦玉凝还是目击者。

沈非衣与那女子的话大不相同,两人各执己见,太后也无法断言两者到底哪一方的话是假的。

所以,如今的处境其实是对沈非衣极为不利的。

沈非衣说完后,那女子便呜咽的哭了起来,那哭声撕心裂肺,带着崩溃和绝望。

她看着沈非衣,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滚落了下来,“公主,您当初说过,无论事情败露与否,您都会保民女一家平安还会还会保民女哥哥性命,我们才会这般为您卖命”

说到这,女子已经哽咽的发不出声了。

无论她说什么,沈非衣都淡淡的看着她,不予以丝毫的回应。

她眸子中从一开始流露出微弱的希望,在看到沈非衣冷淡的表情后逐渐的熄灭,最后她轻摇了摇头,像是决定了什么。

她不再去看沈非衣,而是对着太后的方向叩首,额头叩在地面上发出咚咚的响声,眼泪低落下来打湿了地面,点点汇聚在了一起。

她语气中带着灰败,“一切都是民女自己的意思,民女在戚状元游街时窥得一眼,深深陷入爱意无法自拔。”

说话时,那声音都发着颤,又像是在交代遗言。

“可民女知道自己生来卑贱,自当是配不上戚状元,便因爱生恨,便托哥哥去杀了戚状元,一切都是民女的错,奴罪该万死,万望太后娘娘开恩,饶了民女的哥哥和家人。”

“”

沈非衣没见过这样的诬陷,这种近乎于破罐破摔的态度属实给她听愣住了。

即便是这女子承认了,可前后言语极态度却相差甚远,那分明就是看自己死不认账,深知她自己又身份卑微,只好一口揽下罪名的模样。

到了这会儿,沈非衣也知道自己要是再去辩解,似乎也有些勉强,那钱袋子的确是自己亲手给的,便是他们往里头塞些什么,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去证明自己的清白。

殿中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只有那女子断断续续呜咽的哭声。

相对于沈非衣异常平静的态度浮玉站在一边则是气的眼都红了。

原本这事传到她耳中时,她就知道是被人陷害了,后来再听到陷害她们家公主的人正是前些日子公主帮助过的女子。

这会儿又亲自看到这人如此言语,还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

她往前走了两步,看着那女子怒道:“你莫要血口喷人,我们公主分明是怜惜你,听你说家中父母重病,想帮助你又怕你爱面子,便买下了你这不值钱的小摊,给了你一袋子碎金,里头除了金子什么都没放!”

“却不想你竟恩将仇报,反咬我们公主一口,我们公主并不识你又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般害她?”

那女子在浮玉开口时,那表情都不曾变过,她确实长得有几分姿色,身形也纤弱,这般哭的满脸泪痕也迫有些我见犹怜。

沈非衣那日也正是不想看到这般一个女子奔波劳碌,便起了怜惜之心,却不想正中了小人的下怀。

她垂下了眸子,视线落在了那女子身上,默默地看着她。

那女子听浮玉这般言语,便止住了哭声,甚至都微微挺直了身板,哑着声音道:“姑娘,民女如何陷害公主了?民女方才说的明明是与公主无关,全是民女一人所为。”

说到这,她顿住,摸了一把脸上的泪痕,“民女实话实说,公主便说是我陷害她。民身份卑微,命也贱,自然不敢与公主叫板,如今民女说全是民女一人所为,如此也不行么?”

浮玉被这女子的花言巧语说的噎住,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卡了半天这才回了一句,“你分明是胡言乱语,公主从未——”

话还没说完,话便被沈非衣的笑声打断了。

沈非衣笑的很轻,并未带什么情绪出来,她看了那女子一眼,而后又转向太后,面色有些无辜道:“祖母,你可是听她说了的。”

“她说这事与我无关,都是她一手策划,还说她罪该万死,全听祖母发落。”

话落,不光是太后默了一瞬,就连秦玉凝都愣住了。

沈非衣这话,不就是坐实了戚云溪是她害的么?

殿中一时间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接话,沈非衣自然也不催促,只是坐在一边,神色淡然。

半晌,沈君晔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呃”了一声,然后看向沈非衣,将别人都不敢说的话说了出来。

他拧着眉头,似乎极为忧心沈非衣,低声提醒道:“九妹妹这是干什么?你这般说不是承认这戚状元是你派人杀害的吗?”

闻言,沈非衣愣了一下,似乎非常不理解,她也拧着眉头,看向沈君晔,“大哥,你听我哪个字承认,是我害了戚公子?”

这话倒是把沈君晔问的哑口无言,不过是瞬间,他便解释道:“大哥并非这个意思,只是这女子非要一口咬定是九妹指使,大哥也是关心则乱,生怕九妹受委屈。”

沈非衣向来都不喜欢齐家人,早上齐妃刚将茶水泼了她一身,这一天还不曾过完,下午沈君晔这里便出了幺蛾子。

如今前头齐妃刚被禁足,后头她便被陷害,沈非衣很难去相信,这与沈君晔无关。

沈非衣听了便轻声笑道,“大哥这话说出来,才是让妹妹受委屈呢。”

“她分明都说了这些事都是她一手谋划的与我无关,大哥非要将她与我牵扯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哥才是这位姑娘的哥哥呢。”

听得几人你一眼我一语,太后始终没有开口,直到沈非衣这句话说罢,太后才不赞同的瞥了沈非衣一眼,低声斥责道:“非衣,不得乱说。”

沈非衣被数落,便撇了撇嘴,颇有些不服气的嘟囔了一句,“本来就是,我的哥哥不向着我却向着别人,我说的有错吗”

秦玉凝从始至终都不曾说过一句话,她听着沈非衣这般来回费口舌,心里也清楚,沈非衣其实是人证物证俱在,即便是她不承认,也根本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一招几乎是将沈非衣直接钉死了。

而沈君晔这寥寥几句,又将沈非衣置于一个更加不利的地位,若是他不说还好,这里里外外的人,倒也不敢去议论什么。

可偏生这么开口,无论是沈非衣承认还是不承认,这害了戚云溪的罪名,沈非衣基本上便是坐实了。

秦玉凝越发的着急,掩在袖子里头的手微微握起,甚至想要回头望向外头。

她已经第一时间吩咐双月将事情告知沈裴,怎么都这会儿了,沈裴还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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