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觉着眼前的绿豆粥味道不错,
故而,此时此刻的姜瑟,只一味注意着眼前的粥碗,
倒是未曾发觉,
对面那一双原本如蕴星辉、微微发亮的惊世墨眸,
此番,却在闻得她这一番话后,又重新黯淡了下去,重回一派平静无波、荒芜淡然的模样
良久,他只轻轻一笑,
清雅如竹,温润如玉,一如既往,就此,温声轻道:
“姜姑娘客气了,在下的这条命都是姜姑娘所救,若是按如此逻辑,这般大恩,陌瑾岂不是更是无以回报?”
“故而,这些身外之物,姜姑娘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至于告别之言,”
他顿了顿,忽而微勾唇角,清浅笑意似是隐隐深了那么几许,又继续温声轻道,
“只怕不必,恰巧我们也打算前往云州,故而这一路,当是可与姜姑娘同行”
“咦?你们竟也打算去云州?”
倒是未曾想到陌瑾他们竟也要去云州,
一时间,
姜瑟不由顿时眸光亮了那么两分,
随即,在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之前,便已下意识地扬起笑来,微倾身上前,颇为惊喜意外地道,
“哈,那当真是巧!不知你们何时出发?”
“休整两日,”
言语间,他不动声色地抬眼掠过对面少女单薄纤细的后背,微顿一瞬后,又继续道,
“待姜姑娘你身上伤好些,再行出发。”
“诶,我伤势早已无甚大碍,无需休整也没事”
此番,姜瑟本是摆了摆手,无甚在意地开口说着,
然则,待到抬眼瞥见对面那人的脸色时,却忽而止住了话头,忍不住地抿紧了唇。
说来,
方才倒是未曾注意,
而今待到倾身离得近了,姜瑟竟才忽然发觉——
眼前之人的脸色,似是比昨日更加苍白了几分,
现如今,沐浴在阳光之下,甚至于如同冰雪一般,泠泠透明、单薄易碎,整个人都有一种近乎虚幻的病弱美感
见此,
姜瑟先前的笑意不由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只下意识地蹙紧了眉心,沉声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竟这般差?”
“无事,”
他抿了抿唇,眸光浅淡温润,一如既往,只轻描淡写地浅浅轻笑,开口道,
“不过昨夜睡得不太好,方才脸色差些罢了,不碍事。”
“这样啊”
闻得他如此说,
姜瑟便不由点了点头,就此放下心来,
毕竟眼前之人确是身子骨极弱,如此缘由也确实是说得过去。
不过,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情绪作祟,
一向怕麻烦嫌啰嗦的姜瑟,而今,望着眼前之人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色,
却还是忍不住蹙着眉头,再次絮叨叮嘱了一句:
“不过,虽是如此,还确是得多休整两日才行,你这身子骨未免也太弱了,平常当是得多加注意些才是。”
话音刚落,
却眼前之人那一双水墨氤氲、惊世绝艳的眸子,此刻,忽而便微弯了几分,
一瞬间,
原本荒芜寂寂、黯然无光的眸底深处,倏而眸光微亮,含笑望来,
就此,浅笑轻道:
“嗯,姜姑娘说的是,我会多加注意些”
不知为何,
听到对面之人尾音微扬、恍若昆山玉碎一般,轻轻飘飘的一句应声,再对上其温润含笑、水墨氤氲的眸子,
姜瑟竟莫名的,觉着有几分脸热
故而,
她只腾地一下站起身来,
眼神闪躲、欲盖弥彰地丢下一句“那啥,我,我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后,便匆匆离开了此地,
只留下陌瑾望着她匆匆遁走的身影,摇头轻笑。
而才刚刚从后院出来的秦叔,
此番,撞见那风风火火、逃也似的冲进客栈后院的姜瑟,
还不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懂这一娇滴滴的小姑娘,这般足下生风地跑进后院究竟是有何事。
不过,
因着有事急着禀告,
他也未曾太过放在心上,只来至前厅,行至自家公子桌前,恭谨行了一礼后,便开口禀告道:
“公子,云晏他服了药,将养了这几日,腿已好得差不多了,想来,当是已然可以正常行走,不妨碍赶路了。”
“故而,不知我们何时出发前往西溟?”
然则,
面对自己的如此询问,
自家公子却只是抬手轻斟了一盏茶,眸色浅淡,恍若清风流云,波澜不惊
沉默半瞬后,
那人倏而微垂眼,望着对面尚余一半的粥碗,
良久,勾唇轻道:
“不去西溟了,我们回云州。”
回云州?
一时间,闻得自家公子的这般回答,秦叔不禁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嗯?
他们不是才刚刚从云州出来不久嘛?
此次的行程才只堪堪走了个开头而已,怎生忽然又要回云州了?
不太懂自家公子为何忽然改了主意的秦叔,
此刻,还是恪守着本分,忍不住出声提醒了自家公子一句:
“公子,上一批取回来的药已吃得差不多了,若取消此次行程,只怕所剩的药量会撑不到下次去西溟。”
“派一队人马前去西溟取回便可。”
“可公子,若您不亲自前去,属下怕,以那苍术药师的脾性,会不愿给”
“在先前的基础上,再加一成玄晶即可。放心,在如此丰厚的报酬面前,那老头不会端着他的几分面子,同玄晶过不去。”
“是。”
望见自家公子眸色淡淡却丝毫不容转圜的眼神,
秦叔虽是对那突然多加的一成玄晶甚是心痛,却也无法违背自家公子的指令,
故而,只能强忍着肉痛,垂眸应声道。
一成玄晶呐!
此时此刻,
一向淡然自持的秦叔,都忍不住心在滴血——
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区区的几十、几百块玄晶而已,而是足足的五万块玄晶啊!
要知道一株百年的二品灵药,才不过值区区的十块玄晶而已,
而现如今自家公子这轻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平白丢了五万块玄晶出去,如何不让人心痛加肉痛呐!
不过,
跟着自家公子这七年来,
他也清楚,凡是自家公子做了的决定,便不会再有更改转圜的余地,
故而,朝着眼前之人再次行了一礼后,他便恭谨退下,着手去办此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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