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城懵了一下, 好半天明白过来，知道蓁玉是不想把这么多年礼便宜荣国府，但是：
“不送年礼的话, 是不是不太好？”
林城迟疑问道。
蓁玉翻了个白眼：她有那么傻？
一点儿不送当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送多少全凭心意，她家送的当然得对得起荣国府的心意啦。
于是，蓁玉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年礼中最贵重的两千两银票给昧下了。
两千两，放在信封里, 刚好是两张一千两面值的票子。
轻飘飘的！
蓁玉随手将银票抽出，在黛玉懵懂的眼神中，给了黛玉一张：
“姐，见者有份，来来来, 一人一张, 留着买糖吃, 买花戴哈！”
黛玉：“……”
这样未经亲爹允许的情况下, 将她爹的孝心给瓜分了, 好吗？
瞧着黛玉犹豫, 蓁玉道：
“姐你可别傻, 要没钱, 咱前段时间在府里可真就冷饭冷菜湿木炭地过日子了……”
黛玉没言语，却伸出小手, 将那轻飘飘的一千两银票接了过去。
围观全程的林城管家：“………………”
余下时间，蓁玉便是将年礼中的物品又查看搜刮一通。
蓁玉按着心意重新拾掇了一遍，把给贾母、王夫人跟邢夫人的单独拎了出来, 再准备一份给公中。
规整好之后她交给黛玉过了遍眼。
黛玉帮着掌眼时，便注意到外祖母那边多是点心匣子，里面各式点心都有，不过大多还是软烂易克化的点心。
她抬头看了蓁玉好几眼，启了启唇，终究没说什么。
再到后头，看到王夫人一箱子各种不同种类的佛经，还有几串佛珠，她已经可以熟视无睹、不起波澜了。
里头唯独给邢夫人的贵重一些。
这里边也是有说道的，谁叫林管家说他骤然听闻蓁玉晕过去的消息，在老太太的荣庆堂气得急了，说话便不仔细。
当着贾母的面硬是坑了邢夫人一把，把透露消息的邢夫人给招了出来。
虽然林管家不跟贾母提邢夫人，旁边知道消息的贾家
下人也会告状，但是到底他做的还是不好。
蓁玉这才知道邢夫人在其中也出了把力。
其实，原本荣嬷嬷是安排了人去找林城的，却叫邢夫人给抢了先。
在贾府待了几个月，邢夫人的性子蓁玉和黛玉都有了解，知道她怕只是看热闹不嫌弃事大。
不过，哪怕邢夫人人家不是只是单纯想看笑话，但是到底伸了把手，就冲这，她也领情，给邢夫人的礼便厚了一层。
知道邢夫人尤爱金银，蓁玉给她的年礼中便准备了一个足金的生肖摆件，拿出去兑的话得有二三百两银。
要知道荣国府当家太太一个月的月例也不过就二十两银子，这个生肖摆件恰巧得是邢夫人一年的月例。
“哎呦哟，我的小心肝儿。”
邢夫人把玩着压手的生肖摆件，那叫一个心水！
果然，林家这两丫头是真旺她。
她本来就是为了看老太太跟王氏好戏来着，才在林家下人面前随口多了那几句嘴，帮林家两丫头只是顺手罢了。
她只是单纯想瞧热闹来着。
结果也确实如此。
在荣庆堂里看到向来高高在上的老太太被人家怼后的黑脸，以及因此将会给王氏带来的麻烦，一想到这里，邢夫人便觉得哪怕因此挨了老太太一顿骂也挺值。
谁知林家这两丫头还领了回她的人情，手又松散，叫她又发了比横财，真是……爽歪歪！
现在她觉得更值了。
感情帮林家丫头一回、挨老太太一顿骂，就能换来一年的月例。
这样的骂她真心想多挨几回！！！
要说邢夫人是高兴得手舞足蹈，那么凤姐儿拿着礼单看着搬来的八箱光占分量、不占质量的年礼，险些哭出声来。
刚晓得林家带了七八车的箱子来时，她那会心情……怪美的。
根据往年的惯例，林姑父送的年礼那叫一个齐全，很多东西过年时候刚好可以用上，省了她额外拨款采买了。
今年家里来了两个表妹，便知道比起往年肯定只多不少。
她都已经做好打算了，东西经由老太太、
太太挑拣过后，连同东西带银子统统归到公中。
倒是她再根据年礼细细安排。
谁知道这回的年礼跟从前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眼睁睁瞧着七八车的东西，最后只搬来公中中看不中用的八只箱子，凤姐儿心……痛的很！
仿佛原该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沉了河或是点了火，打了水漂，那种心理上的落差叫她难受的不行。
躺在炕上，不想动弹。
偏这时，王夫人身边的丫头过来传话说要从公中支取五百两给宫里的大姑娘应急。
王夫人这是算准了林家送来的年礼中的银子。
想着这个时候让人来公中支钱，王熙凤这个亲侄女一般都不会违逆她。
五百两，不过是两千的四分之一，刚好在凤姐儿能做主能接受的范围内。
王夫人把一切算的滴滴当当的，唯独算漏了蓁玉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没想到蓁玉能有这魄力跟本事，硬生生把众目睽睽进了荣国府的年礼也能给抠出去。
两千两银票，被她跟黛玉姐妹两瓜分了。
至于送来的贵重物品，她光明正大地在荣国府中把本来送给荣国府的年礼搞了个移花接木。
大部分值钱的东西都叫她给替换成了荣嬷嬷让婆子出去采买来的便宜又新鲜的米粮蔬菜、鸡鸭鱼肉、颜色不好看的料子……
敢信？
反正凤姐儿核对时，她揉了几遍眼睛。
还当是她看错了，或是下人搞错了。
结果，蓁玉她就是这么豁得开。
年年都有的孝敬银子，今年她翻遍了箱子也没找到。
从前常送的鹿脯、飞龙等奇珍也消失了。
有什么呢？
有家养的鸡鸭鱼肉！
从前常送的缥醪酒、九丹金液等名酒也没了。
有什么呢？
这回只有市面上几两银子一壶极为普通的酒。
甚至都不是扬州特产，反而是京城常见的！
……
要不是凤姐儿再三查看又找了下人再三盘问，确认没弄错，她简直都不大敢相信。
如此这般，王夫人想要支取八百两的意愿，自然是暂时泡了汤。
当然，王夫人她本人还不知道这些。
只王夫人听下人回来禀报说侄女给拒了她支银子的要求，理由是公中暂时银子不大凑手，她眉头拧起：
“林家的年礼刚送来，怎么可能连五百两都没有？”
“凤丫头这是翅膀硬了？不把我话放眼里了？”
王夫人眉头皱得能打结。
想了一下，到底心里不悦，便起身带着人往凤姐儿处去问个究竟。
谁知去了后才发现凤姐儿不在，听说凤姐儿去找老太太有事，王夫人脚步一拐，也往荣庆堂去。
得亏凤姐儿多了个心眼子，怕贸然把林家的年礼收下出事。
谁叫这次的年礼特殊呢！
凤姐儿不敢擅自收下，她怕要是不跟老太太或是太太通气，之后就得有人怀疑是她给贪了。
这罪名她可不敢领！
凤姐儿强撑起精神带着林家的年礼清单去荣庆堂请示老太太。
为了证明她没说谎也没夸张，她甚至还叫了两婆子抬了一箱子过去叫贾母亲眼瞧瞧。
贾母好容易清醒过来，见凤姐儿抬了箱子过来，她还蔫蔫的，问凤姐儿大张旗鼓这是作甚？
凤姐儿打开箱子，从箱子里随手拎出一颗水灵灵，嫩生生的小白菜，递到贾母面前：
“老太太，这是林家送来的年礼，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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