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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丹田受损


温止就这么一勺一勺地将清粥喂进了白听泉的嘴里。

白听泉敛眸,红着耳尖,此时白白和鸿羽倒是都很乖巧,老老实实地呆在白听泉脚边,他们好不容易得了温止的允许,才能进来陪白听泉玩一会儿。

随后,温止又端来一个装满了黑乎乎汤药的碗,垂着眼帘看他:“听泉,喝药。”

白听泉:“……”

白听泉对这碗药产生了本能的抗拒,在现世的时候,感冒生病他都不喜欢吃药,对这些苦药汤的恐怖杀伤力也是早有耳闻,而今,温止手里端的那碗药,正在阴森森地冒着黑气……

白听泉眨眨眼:“师尊,我可以不喝吗?”

温止坐在他身边,已经吹凉了一勺,声音沉稳:“不可以。”

眼见着一勺药就要送到白听泉嘴边,白听泉连忙扭头:“师尊,弟子觉得弟子的伤都已经好了,没什么大碍了,再过两天就能好了,不用喝药也没关系的……”

温止却纹丝不动,手稳得像是宣谒之庭支撑天书的那根柱台,千万年来都没有摇晃过一下。

而汤药自然就没有洒出一滴,还极稳地立在白听泉面前。

白听泉的表情立即垮了,他见温止说不通,也就老实下来,接过了那个碗,当着温止的面,憋一口气,拧着鼻子一饮而尽。

若是一勺一勺地喝药接受折磨,倒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这药难喝至极,苦得发酸,还有一丝难闻的腥味,白听泉苦得眼泪都被逼了出来,白白察觉到白听泉的情绪,不安地蹭着白听泉的腿。

但下一瞬,他就觉得嘴中被送入一颗蜜糖,甜味压下去一些苦涩,甜味弥漫在舌尖,白听泉不安的情绪稍减,许久之后皱巴到一起的表情才舒展开了:“师尊,这是什么药啊,怎么苦成这样。”

温止仔细地注视了他一会,才道:“无妨,你专心养伤便是,一天两次,为师会监督你喝药。”

白听泉:“……”

他本以为看到自己喝过药之后温止就会放心地离开了,但他着实没有想到,温止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他的书桌前,沉下目光,专心地处理起事务了。

白听泉:“……”

玉简碰撞发出的珠玉之响清脆悦耳,温止认真地在处理工作,白听泉却觉得有些无所事事。

他已经数不清这是一天之中第几次他感到有些无语了。而自从他醒来之后,他就觉得温止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虽然从前温止对他也很关心,也很有耐心,但这次,好像程度又都深了许多。

白听泉手中的书一瞬间就没了意思,他把书举起来,本来想借着书本的掩护偷偷地看温止,但不过他才偷看温止几次之后,温止淡淡的嗓音就从另一端传来:“听泉,为师的脸,要比书本有意思?”

白听泉连忙放下书,否认道:“不,师尊,您的脸要比书本好看多了,不是……是书本更有意思但是没有您好看!”

温止无奈地笑笑,放下手中事务,从一堆繁杂的玉简和谏书之中抬起头来,低声道:“听泉,以后,如果遇到这种事,在你自己察觉到明确的威胁的时候,就一定要离开,知道吗。”

白听泉眨眨眼:“可是师尊,我是小队的队长,我不是不能放下队员不管吗……”

温止道:“听泉,不论何时,都要首先保证你自己的安全,在你确认你自己的判断正确的情况下,若是无法劝说其他人,记得,你自己的安全都是要放在第一位的。

“贤乐庄一事,你做得很好,但在你无法自保的情况下……”温止似乎想到了什么严重的后果,他缓一口气,声音又低了下来,“听泉,记得,莫要莽撞,为师一直在等你回来。”

温止的声音柔软沙哑,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白听泉感受到他是真的是在恐惧,恐惧那个最坏的结果的发生。

——白听泉死在了贤乐庄。

白听泉琥珀色的瞳孔还是那样清澈干净,他望了温止一会,笑着说:“师尊,弟子……弟子当时其实也不害怕,大不了就是一死,横竖也没几个人能希望我活着,而且,弟子得您教诲,希望能以天下事为己任,另外弟子也是想能为您做些什么,才能不辜负您的教诲。”

温止抿抿唇,没再说什么。

两人又都重新干起了自己手中的事情。

时间静静流淌,对这种寂静白听泉实在是感到有些不适,而且,为什么温止一定要在他的房间里办公啊?

忽然间,白听泉一眼就注意到了温止神色中的疲惫以及眼底的乌青,霎时,一个大胆的想法从他脑海里浮现出来……在他昏迷的这十天里,温止有可能都在这里陪他,等他醒来,就为自己醒过来的第一时间能看到他。

白听泉心一颤,下意识地喊出来:“师尊。”

温止立刻抬眸看他,神色淡淡:“何事?”

白听泉没有想到自己喊出了声,他之后随意说了一句:“师尊,弟子……弟子想喝水。”

温止的脸上没有一丝不耐,他立刻放下手中事务,给白听泉倒了一杯温度正好的水。

鸿羽睁着一双小绿豆眼,站在白听泉的肩膀上,歪头看着他们两个。

温止回到座位上,重新开始处理事务,整个房间之内又重新恢复寂静。

白听泉实在无事可做,他这次是成心的了,他睁着一双狡黠的眼睛,眨了两下,含着点微光,轻唤:“……师尊。”

尾音拖长,有点撒娇的意味。

温止无可奈何:“何事?”

白听泉道:“师尊,我有点想魏薰了,我能不能叫魏薰过来看我啊?”

温止这次却是没有满足他的要求,只淡淡回了一句:“若是他来,你们岂不是要把这里的天都捅破了。”

白听泉讨好地笑笑:“师尊……我自己在这里也太无聊了些,这些书我都已经看过好多遍了,师尊……”

温止苦恼地揉揉额角。

“这般有精神,为师见你的确也不像是重伤在身的样子,过来,替为师研墨。”

一听见要干活,白听泉就瞬间闭嘴,立刻把被子拉过鼻梁,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闷声道:“师尊,弟子突然觉得好累,要睡一觉,师尊午安!”

温止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他远远地看了白听泉一眼,才再次投入工作。

白听泉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睡了过去,等到他再醒来时,日暮西沉,床边坐着一人。

是魏薰!

白听泉高兴得快要跳起来:“魏薰,你过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魏薰被白听泉这一句话惹得有些耳朵红,他压低嗓音,眼睛还是红红的:“听泉,你终于醒了,还是沧浪君告诉我的,让我有空来看看你。”

白听泉心中一暖,没想到温止真的记得这件事。

魏薰抹了抹眼睛道:“听泉,李问清和叶微让我给你带句话,他们说谢谢你。”

白听泉不以为意:“行啦行啦,你也别哭哭啼啼的,我这不好好地在这,你看看,白白都要看不下去了。”

魏薰重重点头:“你没事就好,不管怎么说,都是活着最重要,对了,明庚君决定将墨琅玉破例颁发给你们,还说等你伤好了,就举行典礼。”

白听泉笑眯眯的:“这样再好不过,对了,桑明烛的伤怎么样了?”

“他的伤早就好了,他已经是辟谷期,不用担心,倒是你,我有些不知你的丹田该如何……”忽然,魏薰自觉说漏了什么,突兀闭嘴。

这半句话已经引起了白听泉的注意,他瞬间挺直脊背,嗓音僵硬:“魏薰,你说我的丹田怎么?”

魏薰眼神躲闪,强作欢笑:“没有,听泉,你听错了,我是说桑明烛的……”

“我的丹田怎么了,魏薰?”

忽然,门页被大力推开,温止站在门口,夕阳将他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他呼吸稍显急促,手中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手掌用力到骨节发白,声音沉重:“魏薰,听泉他该休息了。”

白听泉连忙阻止:“没,师尊,我精神还很好……”

温止的目光却显现出前所未有的严厉。

魏薰自知自己犯了错,连忙向温止问好之后就离开了。

离开之前,他不舍地看了白听泉一眼。

等到温止将门关上,白听泉也不傻,他一眼就看见温止手中的药,然后轻声问:“师尊,那个药,是不是用来温养弟子的丹田的?”

温止抬头看向白听泉,眼中有着难以忽视的痛意。

白听泉的表情平静,其实他也早有预料。

在那矮山里,他体内的灵力根本不足以支撑斩运和血池中枢所需要的灵力,他的丹田根本就是在超负荷运转,若是不出问题才是奇怪的。

温止的声音平静,在回答白听泉的问题:“是的,听泉,你的丹田破裂,还需要时间恢复。”

果然,白听泉心中有数。

丹田破裂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再恢复呢。他已经无法再进行修行,无法再有任何进步了呀。

最好的情况就是他保持在了此时的境界,若丹田的裂痕不再加大,那么灵力也不会泄露,这是最好的结果。

丹田是修者最重要的东西,稍有损伤,修者的这修行坦途,就有可能遍布荆棘。

简直是……

太爽了好吗!!!

又不用修炼,还能凭空多出来几百年的寿命,求之不得好吗!他能心安理得地当一条咸鱼,找个他喜欢的地方隐居,远离琅剑宗,远离主剧情,远离温止了好吗!

白听泉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他缓声道:“师尊,没关系的,我能接受。”

那他尽力克制喜悦的表情和神态以及微颤的嗓音被温止误会成了难过,难过时却又强装着不在意而反过来安慰他。

温止几乎要端不住药碗,双手颤着,他深深地看着白听泉,眸色变浓,变黑,眼中藏着深不见底的歉意:“听泉,不要担心,为师一定会治好你。”

声音坚定,像是在起誓。

他很多年前做过一件让自己后悔终生的事。

但这次,他绝不会再允许任何人伤害白听泉,他以自己的性命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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